（二十六）“妈，我看到老爷不舍的目光”

 （二十六）“妈，我看到老爷不舍的目光”

季羡林老爷子说，年，像淡烟，我们握不着，也看不到。整个春节，你玩的不亦乐乎，除了完成作业之后，就是和小伙伴们聚餐，玩耍，你常调侃着，年嘛，就是在头顶上轻轻地—拍（拍着我的头）提醒我们少干活，多快活，然后，头一转，开始攻击那些哑铃，沙袋，直到全身冒汗，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我宣告，看，妈，肌肉又坚硬了很多。

欣赏你的阳光和天真。我与你相同年龄时都是在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状态中焦熬着，天天扮演着桀骜不羁的形象，唯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破坏自己的居高临下，家里人都避我远之，生怕那句话会惹我乱发一通坏脾气，如今想起，只有自己笑话自己的份了。

过年走亲串门，拜亲访友，人来人往，熟识之人大都问你在那上学，上几年级了，学习怎样，等等一系列关心的话语，老妈心里很纳闷，怎没人问，你开心吗，快活吗，一年中有哪些收获呢？看到你不屑一顾的回答，我常常把话题一转，让你逃之夭夭。回头和你交流的时，老妈为此事提出疑惑，没成想，你说，要是这些人像你一样就好了……学习的优劣不是炫耀的资本，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嘛，拍着胸脯，铿锵豪壮，幽默滑稽的样子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

从年三十，你追着我问了好多次，什么时候回姥姥家，每年按老家风俗我们初三才能回去，告诉你一次又一次，总是迫不及待地问：“为什么不能初二回，为什么。”“我也不知道原因，老人们规定的，咱只能听从。”小时候，你最喜欢去姥姥家，爬树，上房，逮知了，偶尔也会坐着老爷赶着的老牛车去地里收玉米，豆子，花生，当时这些情景都写在你作文里，惊喜和收获不由言表，如今，这些风景只能留在记忆中，成为回忆中的美谈。

我是故乡的血脉，你是老妈的血脉，自然你与故乡有千丝万缕的血脉之缘，想回家的急切便理解了很多。初三清早，你把所有头天晚上准备好的物品搬到车里，外加一箱平时没舍得喝的饮料，你说带着和表兄妹一起分享。老爷家是大家族，你有6个表兄妹，有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，有正在上大学的，有上高初中的，也有刚上幼儿园大班的，因分散各地，每年仅有一次的年聚会变的尤为可贵。老人更为准备年货忙碌很多时日，累并快乐着。

各地家人兵分三路，放射性的聚集于家，畅谈，欢笑，嬉戏，打闹，品尝家乡炸藕片，黄闵鸡和韭菜馅的肉块大包子，老妈向老妈的老妈直嚷嚷：娘，你做的才是正宗的家乡味道，馋啊。你在旁边不时搭腔，“姥姥，我妈一馋猫。”绘声绘色学着猫叫，惹得家人嘻嘻哈哈，好不快活。有老，有小，有笑，才是家。

下午三点多，你和表兄妹们在院子里打羽毛球，得知你表哥趁中午我们吃饭空隙，骑了二十里路，跑回家拿来的羽毛球拍，年轻就这么任性。热火朝天的对战，叽叽喳喳的叫喊，引起老妈极大地加入兴趣，我们并肩作战，奋勇拼搏，击落了身上一件件外衣，毛衣，最后剩下一件单薄的衣服依然汗流浃背，你姥姥看了，心疼地喊：“穿上衣服，别感冒了。”这味道和老妈曾给你提醒的一样呢。

更没想到的是，傍晚时分，你们这些家伙竟然买来一大兜子小红鞭，一手拿着点燃的香，一手拿着鞭，噼里啪啦，城市里因环境污染，禁放烟花，规定了燃放日期，年前，和你爷爷商量，既然明知燃放有害，我们不如不放。老人同意，连买烟花的银子都省了，你也没提出异议，从零散的鞭炮声中能听出很多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。来到故乡，自由放纵了很多，连你老爷都没想到，你们这些年龄的大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，过年，要放鞭炮，见罢，老爷拿出积存的烟花和鞭筒，点燃的烟花升腾起你们灿烂的笑容，引得全家人从屋里走出，围绕在院子里观看。

这场景老妈小时候常见。那时，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拨灯，全村老少出动，敲鼓打锣，从村南头到村北头，再从西面向东面，户户不落。年长者负责敲鼓，年青者负责抬鼓，两根柳树棒子，套在鼓身缠绕的绳子上，两个年青人用肩膀担起，走到那家门口，那家放鞭炮，以放鞭炮的多少和花灯的婀娜作为评比的标准，有些人家淘气的孩子会爬到房顶，把鞭炮绑在竹棍上，看到人群走近时，噼里啪啦响彻起来，大家鼓掌呐喊，彻底的疯跑。那时，整个村庄是一个大家，我们这些淘气鬼，为讨些长辈的压岁钱，常常一晚上不知道串多少门，一点都不知疲惫，挨到整个活动深夜结束才肯睡去。

把我小时候的经历像讲故事一样，一段段讲给你们听，讲者和听者滋滋有味，兴奋难眠。

童年的经历变为今日风趣的故事。

两天的相聚很短暂，收拾启程时，两位老人把所有给孩子带的物品，用塑料袋分了五分，就像他们对我们的爱，对每一个孩子公平公正。

车开出大门的瞬间，你回头望见了老爷，招手再见之时，顺口说：“妈，我看到了老爷不舍得目光。”

这话，让我泪眼盈盈……

肖静洁